摘自 董晓阳
离县城百余里,九曲十八拐之后,爬山、翻梁、下坡,见绿树掩映,杏花吐艳,红花绿丛中偶尔露出红花转绿瓦者,杏花村也。
村子不大,约三十来户人家,分为东村、西村。庄墙连着庄墙,屋舍紧挨屋舍。重重叠叠是山,区区环环是路,高高在上是树;山成东西对峙,路则左右分支,树就连成一片。鸟雀啁啾,春燕啄泥,于田园风光中耕耘着,村人也。
村人十分宽厚,也十分诚实。要是有远客来,则殷勤款待。醇香的罐罐茶让你排乏消困,浓郁的浆水酸菜面让你解渴饱肚。然后,从那方来往哪方曲折,会送你至村口,再指点一番,看你拐过弯,翻过山,直至背影全部消失,方转回家中。因为都是耕者,一律的不修边幅,汗渍斑驳的衣服提在手里,裤管挽得高高,一首要犁,一手牵牛,悠悠然从山道上走过;俊媳妇、丑婆娘,则一律的花衬衫、清裤子,一手提蓝,穿行在田野中间;而眉眼儿俊俏,穿插与野花草丛间者,姑娘也。
村人爱花,也喜花,但只有牡丹、芍药、刺玫等,其他均不能生长。树是很多的,从粗到细,有高有低,有嫁接的也有没有嫁接的,嫁接的杏子就比没有嫁接的大一倍不止,荒疏了,吸进嘴里,则浸一嘴香甜的汁儿。村人最喜在六月割完麦之后,一家老少围坐在树下,一人朝树干猛踏一脚,便下一阵杏雨,就地捡拾,拿起在衣袖上习惯地蹭一下,就送进嘴里。吃完了,满足地打着嗝儿,再去吃上一碗酸菜面。
东村、西村相隔不过五百米,一家狗吠,家家狗吠;一家鸡鸣,家家鸡鸣,这种景致,使人恍如陶潜的诗句中:“榆柳荫后檐,桃李罗堂前,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,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颠”。吃饭时,只见村人们一律地端着碗出来,蹲到自家门口,看袅袅炊烟不满天空,徐徐飘飞。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走到原来合作化时期的场院院里,摆上象棋、扑克。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下来时,便又扯起国家政策、城里的高楼、婆娘的活计、孩子的学业,以及庄稼的长势。直到夜里十点多中,有孩子喊爸爸回去,婆娘喊娃娃回去,欢腾的场院才无声地进入梦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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